第(3/3)页 “王大栓,你个上门女婿你要翻天啊!什么天公地道?你那套歪理,就是赤裸裸的复辟、是搞分裂!就是旧社会时期那套‘人不为己天诛地灭’的臭烂思想又钻出来了!” “包下去?包下去那是啥?跟过去给地主扛活计有啥两样?分田到户?你咋不直接说单干?红星生产队是个集体!” “这个集体,是几代人的命和汗换来的!你……你今天要拆集体,那就是自绝于人民、就是破坏分子!我……我第一个就不能答应!” “你个老糊涂,睁眼瞎!”王大栓梗着脖子怒骂回去,“啥破坏?大锅饭吃垮了才是真破坏!守着穷是光荣?我看你是脑子生锈了,让穷日子灌成榆木疙瘩了!你……” “呸!你就是被享受的糖衣炮弹打中了心肝肺,见钱眼开!”又有个叫刘结实的汉子跳了起来,要不是旁边人死命拽住他那件油光黑亮的旧棉袄袖子,他能扑过去。 “你那点私心杂念全晒出来晒黑了,这是忘本!你忘了当年饿肚子啃树皮的光景啦?忘了是谁领着咱们从泥坑里爬出来啦?” “没有国家,没有集体,你王大栓早就饿死八回了!你个没良心的东西,是集体喂饱了你,你敢拆台……” “啥拆台?我也是为了叫咱们社员都过上好日子。”王大栓寸步不让。 又有几个支持分包的年轻社员代表忍不住帮腔。 有人喊着“谁勤快谁吃干的,懒汉就该去喝西北风!” 有人叫着“抱着穷酸规矩当宝贝,饿死娃子你们才心疼?” 刘旺福这边被戳到痛处更加暴跳如雷。 他猛地甩开拉着他的同伴,抖着手几乎要点到几个年轻社员的鼻尖上:“小兔崽子!轮得着你们放屁!” “你们就瞎瘠薄折腾吧,有你们后悔的时候!到时候哭爹喊娘都没门!” 王秀兰和另外两个汉子站起来助阵,喊着“红星刘家是老队长他们老一辈拿血建立的根子,不能败光”之类的话。 一时间,浑浊的办公室里炸了营。 拥护“包干”的、坚持“集体”的,两派人脸红脖子粗地指着对方鼻子叫骂。 “懒汉!” “破坏分子!” “复辟!” “穷光荣!” “挖集体墙角!” “想当二地主!” 各种平日里社员间红脸都极少使用的激烈词句,此刻像一把把粗粝的砂子,混在飞溅的唾沫里,朝对方脸上狠狠摔过去。 声浪越掀越高,几乎要顶破这低矮的屋顶。 嗡嗡的声响被狭小的空间压缩激荡,震得人耳膜生疼。 桌子在拍打下呻吟。 搪瓷缸被震得咣当作响。 刘旺财没有管这个混乱场面,显然,这场面之前在生产队已经发生了不知道多少次,他已经累了。 他看向钱进。 钱进翘着二郎腿笑眯眯的看热闹。 跟看戏似的。 这把刘旺财和刘有余给整无语了。 领导,你得上阵啊。 看到钱进没有出手的意思,刘旺财忍不住了,大巴掌往桌子上一拍,“嘭”的一声闷响如同惊雷炸裂! 虎瘦余威在。 老队长在队里还是有威信的,他现在是自己对未来走哪条路犹豫不决。 所以他一旦发火还是很能震慑住社员的,整个沸腾的吵闹声被他的巴掌硬生生斩断。 所有人,无论是跳脚骂人的,还是拍桌子撸袖子的,都像被一根无形的钉子狠狠钉在了原地。 钱进乐呵呵的看。 一群人表情瞬间定格: 王大栓还张着嘴,贰角嘴角有白沫;刘旺福浑浊的老眼圆瞪着,僵硬的指向还未放下,王秀兰掐着腰在骂娘…… 钱进抬起手说:“继续吵,继续嚷嚷,原来你们刘家人是这样一群能内讧的人?” “唉,我也算是瞎了眼,以为你们刘家人团结,所以一个劲的帮你们找出路,算了,你们有能耐干仗,还是自己干吧。” 说罢,他站起身就要走。 这把满屋子人吓尿了。 钱进什么意思? 不管他们了? 刘有余嗖钻出去,跟平地里飞出个大黑耗子似的,死死拽住钱进赔礼道歉。 刘旺财看向吵架双方更是目眦欲裂:“你们这些畜生!” 所有人迅速收敛了脾气,从怒目金刚变成了乖巧小媳妇: “钱总队,别,您别跟我们一般见识……” “不是内讧,这绝不是内讧,钱总队,我们、我们就是闹着玩呢……” “大家这不是辩论吗?领袖同志说那个真理、真理不辨不明。” “对对对……” 钱进被拽回来,却没有坐下。 他笑眯眯的看向众人,目光从他们脸上一一扫过,笑容逐渐消散,取而代之的是冷酷。 屋里落针可闻。 他伸出手指划拉了一圈,说道: “全坐下。” 所有人一下子坐下了。 钱进冷冷的扫视着他们说道:“从现在开始,这个会,由我来主持。” 第(3/3)页